一个浙江地区法院所作的妨害公务罪的判决书提到，公诉人认为专家论证意见只能代表专家个人意见，不属于刑诉法规定的证据类型，而法院则认为，专家意见书已被公诉机关提供的证据所否认，法院不予认定。

       这有两点要注意：公诉机关的看法是，专家意见没有达到证据准入门槛，因为证据是“可以用于证明案件事实的材料”；法院则立足于证据分析，用证据否定专家意见。

       这可能会让知名法学专家很“尴尬”，甚至被“打脸”。毕竟，那几位署名的法学教授，都是中国刑法学界的大腕。难道他们的看法是不正确的？退一步来说，即使是正确的，就一定要按照专家的意见来判决？

      专家意见，做一番历史沿革的考证，也必定有其历史渊源。何兵老师的《法律专家意见书：施向法庭的无影神掌》一文针对这个问题发表他的看法。总而言之，专家是法庭的不速之客，名不正言不顺。所谓专家意见是无影神掌，就是这个道理，没有资格进入法庭，却希望发挥作用。那么专家如何发表意见？他可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。法官如果觉得法律问题不清晰，他自己可以向专家请教。

       笔者认为何兵的观点有道理。无论在刑事诉讼法上，还是在司法制度上，专家意见进入法庭，必须遵守现有的法律体系。如果有的问题存疑，专家可以以专家辅助人的形式出现在法庭上。如果说证人不出庭接受质询是常态，那么专家意见后的专家不出庭接受质证也是常态。这显然与通过法庭审理案件的作法相违背。

       一个现象是，一份专家意见即使出现了知名法学专家的签名，但这不能够扭转办案机关对涉案组织的侦查、审查起诉和审判。专家不傻，不会直接把黑的说成白的，只是针对一方提供的资料，发表自己的意见。比如，针对已经提供的模式设计资料，专家提出它不存在组织、领导传销行为。至于重点那些构成要件对应的事实，不一定提呈给专家。在时间上，论证也不会进行很长时间，比如一个上午，就要下结论，形成一份报告。当然，最重要的是，没有金钱或者关系，专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亲临现场在报告上面签字。既然收了钱，到了现场，不签字，也对不起对方所付的钱。

       尽管专家意见名不正言不顺，但是，为什么被告人一方还是乐此不疲地进行专家论证呢？权威的力量总是能够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效果。尤其是对于一些模糊不清、可左可右的地方，专家的看法可供借鉴。舆论能够对法庭产生影响，那么作为教育家的专家的意见，也希冀能够产生影响。因为，他们比我们法庭的法官具有更加博学的知识，他们的看法也就自然更加正确。

       但是，当下也盛行拍砖。首先在程序上，辩护人可以提交专家意见，但它在刑事诉讼法中是没有地位可言的，既不是证据，也不是辩护人自己提出的辩护意见。其次，还是在程序上，专家受到了利益影响，所提出的意见也自然是受到了“污染”。最后，还是在程序上，专家仅凭一方提供的材料作出判断，也没有接受法庭的质证，就认为当事人不构成犯罪，所以，专家意见只能是“意见”，而不是判决。

       当然，上述程序的分析只是立足于法律原理。存在的就是合理的，专家论证还具有更深层的存在理由。如果说它没有用，那么它也就销声匿迹了。如果说它有用，但它又面临尴尬的地位。这种尴尬，放在大的司法环境之下，似乎又可以得到一定的解释。

作者：黎智鹏律师